水族馆真能成为江豚的“家”吗

前几天，由于江豚“搬家”的通知，公众、环保志愿者和一些环保非政府组织进行了讨伐。7月中旬，农业和农村事务部长江流域渔政监督管理办公室发布通知，批准将14只江豚从安徽和湖北的保护区转移到广东珠海长隆和上海海昌极地海洋世界。

据了解，“江豚搬迁”是为了实现江豚在整个人工环境中的繁殖，是长江江豚保护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然而，人工繁殖能挽救江豚的生存危机吗？从有意保护、有序保护到有效保护，目前江豚保护的思路是否科学？面对许多问题，记者采访了许多行业专家和志愿者。

人工繁殖技术本身没有不可逾越的瓶颈或障碍，但希望通过人工繁殖来拯救这一物种是不现实和不科学的，人工繁殖也不能成为拯救这一物种的有效手段

江豚的进化优于其他动物。它不仅有思想、智慧和情感，而且性格极其坚强。它还具有团队精神和集体合作精神，不容易被人操纵

出于科学研究和科普宣传的目的，只需维持最低的繁殖数量就足够了，而无需花费太多的心思和金钱为它们建造一个更舒适的钢筋混凝土水池。把天然长江还给他们是最好和最有效的保护

长江江豚是长江生态环境的指示物种。我们希望通过保护长江江豚来保护整个长江的生态环境，我们不希望我们的后代将来只能在水族馆里看到江豚

人工繁殖不是最有效的方法

江豚数量的急剧下降已经得到控制，但这种极度濒危的状况并没有改变

专注于一个

根据2017年长江江豚生态科学调查结果，江豚数量少于大熊猫，约为1012只。尽管江豚数量的急剧下降得到了遏制，但这种极度濒危的状况并没有改变。江豚仍然被列为国际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的“极度濒危物种”。

江豚保护协会会长徐亚平坦言，如今长江航运物流的密度、渔民的数量、渔民乱捕滥捞的强度以及鱼的数量和产量都远不如上世纪90年代。换句话说，长江生态环境的恶化和人类活动的干预强度太大。美丽的长江很难回到从前。

长江是江豚的栖息地，人为干扰因素不能完全消除。因此，实现江豚在整个人工环境中的繁殖已成为长江江豚保护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

自1996年以来，长江江豚一直在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繁殖。2005年，长江江豚首次在人工环境中成功繁殖。目前，它已经13岁了，是这个繁殖群体中主要的雄性繁殖个体之一。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尽管有几只江豚出生，但由于环境、营养和可能的个体遗传原因，它们没能存活下来。

2018年6月，另一只江豚在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白海豚博物馆成功繁殖。据了解，它已经两个多月了，母乳喂养和生长状况都很好，而且它已经开始表现出积极的捕鱼行为。从目前的观察和监测来看，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从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白海豚博物馆饲养长江江豚的历史来看，可以说饲养技术是完全成功的，饲养工作也取得了积极的进展。”一位长期从事江豚研究的行业专家对江豚人工养殖的现状进行了评论。

众所周知，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开展了长江江豚的人工繁殖，其主要目的是通过科学研究深入了解这一物种，并支持野生自然种群的保护实践。同时，我们可以通过开展科普宣传，让公众了解这一物种，唤起人们保护江豚的意识。

"江豚被送到水族馆，以加强对江豚的宣传和研究."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水生野生动物保护分会会长李延亮日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拯救长江江豚行动计划(2016~2025)》也明确指出，要选择一两个合格的大型水族馆，并进行相应的基础设施改造和设备升级，开展长江江豚的饲养、养殖和科研工作。

然而，江豚保护行动网的创始人蒋易认为，在物种数量无法维持的情况下，人工繁殖是最后的保护措施。“现在在人工繁殖上投入大量资金就是‘放弃末日’。”

回顾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20多年来江豚人工繁育的历程和经验，“人工繁育技术本身没有不可逾越的瓶颈或障碍，但希望人工繁育能够拯救江豚是不现实、不科学的。人工繁殖不可能是拯救这一物种的有效手段。”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行业专家向记者承认。

关切2

水族馆不是江豚的天堂

迁地保护是没有办法的，一厢情愿地简单而广泛地实施“移民”是不合适的

在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李延亮表示，水族馆可以让公众更接近江豚，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和教育手段。江豚去水族馆只是为了展示，不是为了表演。

至于这两个水族馆是否有能力驯养和繁殖江豚，专家们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据了解，2016年《拯救长江江豚行动计划》编制时，对江豚的迁移进行了充分论证。举行了多次专家讨论，专业技术人员也全面检查了相关场馆的技术状况。

首先，不管水族馆是否有专家团队、技术能力和过去在这种保护工作中的经验和成就，即使水族馆有条件、设备、意愿和技术力量，它能移动江豚吗？徐亚平一整年都在研究江豚，他给出了这样的答案:江豚在进化上优于其他动物。他们不仅有思想、智慧和情感，而且有很强的个性、团队精神和集体合作精神，不容易被人操纵。

「迁地保护江豚绝不是最好的政策，而是最后的手段。江豚的迁地保护只能针对江豚的原始栖息地被破坏的背景。否则，以一厢情愿、简单而广泛的方式实施‘移民’是不合适的。”徐亚平说。

记者从采访中了解到，事实上，在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白海豚博物馆饲养长江江豚前后，武汉、宜昌和上海的几家商业水族馆都进行了长江江豚的饲养，但都以失败告终。

此外，目前，河北、天津、山东和武汉的许多商业水族馆仍然饲养东亚江豚，这是长江江豚的一个近亲亚种，俗称海江豚。此外，在几个水族馆里也有繁殖案例，但是没有一只年轻的海豚存活下来，最长的一只存活不到2岁。

许多环保组织和志愿者，如徐亚平和蒋易，都有明确的态度——坚决反对海豚的迁移。

“水族馆是一个封闭的环境，水深和范围小，不适合江豚，江豚喜欢大浪，表现出英雄的姿态。它不适合自由恋爱、生儿育女。它的许多本能会在这个小地方逐渐消失。最大的问题是不可能长时间捕捉野生动物来优化它们的基因。即使它们能在水族馆里生存，它们也一定是近亲繁殖，这是一种极大的伤害。”徐亚平说。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认为海豚的迁徙是非常危险的，应该小心处理。

“长江江豚的保护形势依然十分严峻。在“长江大保护”的背景下，注重长江生态系统和江豚的就地保护，同时积极推广和扩大老长江的自然迁地保护成果，是对这一物种的最佳抢救保护。系统解决方案。”世界自然基金会在其官方文章中指出。

据了解，把14只江豚送到两个水族馆只是第一步。相关部门计划找4~5个水族馆来解决关键问题。俗话说:“东方不亮，西方亮。”

事实上，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白海豚博物馆经过多年的繁殖和繁殖研究，已经获得了大量的长江江豚繁殖生物学和生理生态学的知识，对促进迁地保护种群的建设和管理，保护野生长江江豚的自然种群和救助受伤搁浅个体起到了积极的支持作用。

此外，通过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白海豚博物馆饲养的长江江豚，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这一物种。目前，在网上可以找到大量人工环境下长江江豚的照片，这些照片都是在白海豚博物馆拍摄的。它已成为推动公众普及长江江豚保护的信息中心，对增强公众的保护意识，促进民间长江江豚环保组织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送江豚去水族馆”似乎是为了它的繁殖和生存。但是，看看国内的水族馆，哪个水族馆建立了专业的科研专家团队？哪个水族馆建立了野生动物保护的研究机制？投资研发资金和设备？谁能从头到尾监督水族馆里野生动物的人工繁殖？

注意三点

把天然长江还给江豚

江豚保护的根本问题不是繁殖能力，而是人类活动的影响。“无食”是限制江豚数量的主要原因

江豚已经在长江中生活了几十万年。长江是他们真正的家。他们对太多的人类活动很挑剔，对自然环境的变化也很敏感

长江江豚，最小的鲸类动物之一，胆小，对环境变化敏感，有强烈的应激反应。在人工环境中，可能会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如营养不均衡、不合理的群体关系、不舒适的环境设施、过度的人为干扰(探视、钓鱼、治疗、手术等)。)，这将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它的生殖活动和行为发展。

长江江豚保护的根本问题不是其自身的繁殖能力问题，而是各种人类活动的干扰，导致繁殖期的雌性江豚和尚未能独立生活的幼豚死亡率较高。事实上，长江江豚自然种群的繁殖能力相对较强。

根据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提供的数据，根据2010年、2015年和2016年对天鹅岛江豚的普查资料，三次普查中成年雌性江豚基本处于生殖状态。以2015年的人口普查数据为例，18名成年女性中有9人怀孕，11人哺乳(其中4人同时怀孕和哺乳)，也就是说，几乎所有人都处于生殖状态。如此高的繁殖率是人口快速增长的基础。

根据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计算，从2010年到2015年的五年间，人口净增长108%，年均增长率超过20%。此外，根据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多年来在鄱阳湖进行的调查，成年雌性参与生殖的比例超过70%，这充分表明其自然种群的生殖能力没有问题。

鄱阳湖江豚种群多年来在捕捞、疏浚等人类活动的严重干扰下保持相对稳定，其较高的种群繁殖能力是重要的支撑因素。

“采取积极措施减少过度捕捞和疏浚活动的影响，是实现鄱阳湖和其他长江江豚自然种群快速增长的最根本和最有效的措施。”一位行业专家说。

“长江江豚的极度濒危是多种人类活动的结果。例如，河湖屏障和过度捕捞导致鱼类数量大幅减少，江豚食物匮乏，航运业的迅速发展干扰了江豚的声纳通信，水污染降低了江豚的繁殖力，渔具和船只意外伤害江豚等。”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徐旭东说:“江豚是长江生态系统食物链顶端的哺乳动物。他们对环境变化非常敏感。它们的数量反映了长江生态系统的健康状况。”

在许多水生生物专家看来，“没有食物”是限制长江江豚数量的主要原因。

长江流域是许多淡水鱼的天然产卵场，渔业资源一度极其丰富。

然而，今天长江的渔业资源已经完全衰退:鲭鱼的年产量从1974年的1570吨消失到现在，刀鲚的年产量在20世纪已经达到4000吨。近年来，“四大鱼”的苗数比20世纪50年代下降了90%以上，产卵量从最高的300亿下降到最低的1亿...

“江豚是一种非常敏感的动物，对人工繁殖环境有很高的要求。出于科学研究和科普宣传的目的，只需维持最低的繁殖数量就足够了，而无需花费太多的心思和金钱为它们建造一个更舒适的钢筋混凝土水池。把天然长江还给他们是最好和最有效的保护。”这位长期从事江豚研究的专家说出了业内人士的心声。

关切4

钓鱼和选择都有很大的隐患

它对江豚的自然迁地保护种群有很大的影响，并严重破坏了野生种群

据了解，湖北省长江天鹅岛长江江豚保护区成立于1992年，是我国最早建立的长江江豚迁地保护种群。

目前，该自然保护区约有80只江豚，已成为长江江豚物种保护最重要的迁地保护群体。根据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提供的数据，2015年，自然保护区自然形成了5个相对稳定的以成年雌性为核心的江豚家族。

这一次，将挑选8只处于繁殖期的江豚送到水族馆，其中包括6只成年雌性江豚和2只成年雄性江豚。根据这个计划，保护区内10%的江豚将被捕获并送往水族馆。

根据天鹅岛1: 1的人口性别比，约有40只雌性，其中1/3，约13只处于旺盛的生殖期。毫无疑问，移除6只成年雌性(接近50%的成年雌性)将对这一保护种群产生严重影响。

此外，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果实施捕捞和转运计划，应选择8只符合标准的幼江豚，并在保护区内捕获至少30只江豚进行选择，这将对保护区的人口造成很大的干扰。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根据中国水生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建立在天鹅洲自然保护区的物种主要来自武汉以上的河段，遗传多样性较低。因此，为了丰富自然保护区江豚种群的遗传多样性，近年来多头江豚从鄱阳湖和武汉河转移，对改善天鹅岛老江豚的遗传结构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专家担心，如果新迁徙的江豚个体被误捕，江豚种群的遗传多样性和种群结构将再次受到严重冲击，以前的个体交换工作将被放弃。

根据2015年湖北省天鹅洲长江江豚保护区长江江豚普查结果，发现保护区成年雌性江豚在春秋两季基本处于繁殖状态，即要么怀孕要么哺乳，部分成年雌性江豚怀孕哺乳。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行业专家表示，怀孕和哺乳期间的捕鱼和长途运输是极其危险的，一旦哺乳的幼体离开母海豚，就意味着死亡。因此，如果实施这项捕鱼作业，无疑会对天鹅岛的迁地保护种群产生很大影响。

在我国建立江豚迁地保护区的主要目的是为动物提供一个安全、干扰少的半自然环境，使它们能够繁衍并保持一定数量的保护群体，从而避免自然种群的灭绝。最终目标是在一定程度上恢复长江的自然环境，然后将其放回长江，重建长江的自然人口。

应该说，从仍然非常脆弱的迁地保护种群中一次性转移这么多的个体，对这个小种群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令业内专家担心的是，从这两个保护区中挑选出来的江豚进行人工繁殖，不可避免地会面临来源单一、遗传多样性差、近交概率高的风险，实际上很难达到理想的繁殖效果。最后，可能有必要不断从野外捕捉个体来补充它们，从而对野生种群造成更严重的损害。

长江江豚保护的根本在于保护和恢复其自然栖息地，保护其自然栖息地，促进自然种群的恢复。

业内专家强调，长江江豚是长江健康生态环境的指示物种。我们希望通过保护长江江豚来保护整个长江的生态环境，希望我们的子孙后代不仅能在水族馆里看到江豚，也希望它们的笑容永远留在我们共同的母亲河——长江。(记者刘小星)

编者:张嘉诚